沉默稍许，再移开衣袖时，碗底刚好映照出傅清业的脸。

“唉——你那位小郎君若是知道你这么急着忘了他，估计得伤心死。”

“他才不会怪我，我都知道的。”

傅清业仰头饮尽，好像是在尝一杯可醉人好梦的佳酿。

就在那时，眼前的浓雾通通散去，有一座桥亘于忘川之上，彼岸映出些零星灯火。

他缓步踱至，像有人仍在阑珊之处，在和风细雨的江南，与他谈笑莞尔。这段狡黠而隐秘的心事，源于一双清透温柔的眸子，十一年间慢慢缠绕成贪婪而无尽的爱意，怨怼与嗔痴。此刻他看着忘川之水，往事都一点点沉下去。

『离了菀都，还要去看崧岭的梅花，蜀中的险道……美不胜收。等春时顺江而下，扬州还有梨花和柳絮。』

『谁是你的小道士？』

『那你对我呢？是什么？』

『此后三百六十日，每日我都看着你。』

『虽然没有下一世了，我还是很高兴。』

『……也仍然，心悦你。』

此心，是他先忘了。

却痛不能抑，泪雨滂沱。

* * *

“来了？”孟婆应付似的挑了挑尖细的柳叶眉，掩面一摇，又变回了那老态龙钟的样子。

不知何时到此的阎王也嫌弃似的望她一眼，嘴里哼哼一声，朝那奈何桥看去。

“他去了？”

“去啦——决绝得很，我还以为定要同我死缠烂打一番才肯去呢。”

“生得好模样，看不出还是个情种。”孟婆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正对上阎王那双审视般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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